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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後七日.bmp  

對於台灣在地的喪葬文化,各形各色、各種宗教習俗攏總嘸同款!我總覺得從喪禮可以看出很多東西。家族裡複雜的人際網絡和生活文化、親友的互動、家人間彼此情感的連結、各自對於活著和死亡的想法!

 

重要的是:死亡是什麼?我們如何和逝者說再見?再也不見?或是期待再相見?

 

我一個人跑去看了這部片。或許是因為思念吧!思念著已逝的老爸。又或許是因為好奇,好奇臺灣的電影工業如何詮釋在地的喪葬文化?從好早以前的臺北電影節影展就一直聽到關於這部片的好評,而原作(散文)還曾獲得林榮三文學首獎。總之,上週二在陪同事聊完心事之後,想想還早,就直接騎往電影院。

  

事後和同事分享:我看的時段座位幾乎是滿的,而且超過三分之一以上都是高齡者,坐我隔壁的外省老公公緊牽著老婆婆的手,三兩老人同行、有家族相招一起來看的,有中年人帶老爸媽來看的。情侶比例、年輕人反而很少,像我這樣單獨一人的也不多見。更有趣的插曲是連我在樓下買滷味當晚餐的時候,攤位的兩個老闆一邊賺錢做生意,無視於我的存在直接就聊了起來:「ㄟ,為什麼今日那麼多人在排隊?」「聽講~父後七日的票房就好耶!」「真的嗎?那是播啥?」「就講一個臺灣辦喪事的過程,聽講就感人!」「那~改天我們找個時間也來看看!」

 

有人覺得這部片只是過於誇飾台灣文化的台味,放送南部人習以為常但北部人卻會大驚小怪的文化習俗。卻也有很多人很喜歡這部片。我和同事說:如果有類似送走親族或重要他人的經驗,不管是什麼宗教派系!都應該會對於裡面的點點滴滴很有感觸!至少對我來說,真是如此!這部片不同於西洋片的「超完美告別」或「新超完美告別」也不同於日系的「送行者」,但它某種程度描述和重現、貼近了我的記憶深處,那幽暗而難過的回憶。

 

於是,我跟著電影的節奏,開始重溫爸爸在發現癌末到臨終的那一個月,短短的一個月,我們陪伴他最後一程的過程!那一幕幕類似的畫面始終揪住了我的呼吸。醫院、急救、插管治療、醫院地下室那常人不會行走的長廊,詢問完你的家族宗教信仰就可以量身打造各式頌經的靈堂,頌經或是禱告聲音…

 

你說電影裡的喪葬儀式古老過時而荒謬嗎?我不覺得!有些年代的人就是喜歡且習慣這種的送終方式。喪禮的辦法沒有誰對誰錯,最重要的就只有「尊重!」但,要尊重誰的意見呢?

 

一向含蓄的東方人,在人生最後的旅程,卻是選擇和傳承這種虛華大聲嚷嚷讓他人得知親人逝去的消息,這種很不合常理的常民文化,卻很自然的存在於我們的生活之中。怕別人無法感受到我們的哀悽,可以花錢請專業的人代勞(掛著擴音效果良好的麥克風,大聲放送哀鳴和眼淚的孝女白琴),怕先人孤單,得有樂隊奏鳴伴行。跑車洋房、傭人奴婢、黃金萬兩,任何想像的到的物質享受都能一應俱全。不過,死亡是多數人(即使是在重病時)都避而不談的話題,怕觸楣頭。最好的方式反而是死者在生前都交代好了自己的後事辦理方式,省得後人費心苦思,或是吵的不可開交!若能辦個生前告別式,把心中的愛恨情愁都講開了的話,那不更好!至少不留遺憾在心中…

 

人生長路,「死者已矣,來者可追!」但我卻切不掉了思念!

 

那種想念,是即使我知道一切相處的回憶互動,早就都凝結在當時的某個片段裡,不會再多了。但我還是會想你。在生活忙碌的步調中忘了你,然後又想起你。忘了你,某個時刻被勾動思緒就會想起你。然後知道,自己現在,此時此刻,正在想你。

 

而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想念方式。

 

沒關係,除了想念,也還有托夢這招。夢境也是種治療吧!喪禮辦完了,我們被迫回到日常生活的節奏裡,上班、讀書、當兵、就醫…夢境是我們潛意識裡獲得安慰的另一種溫暖。在老爸離去幾日之後,我夢見了,弟弟也夢見了,大妹、小妹也夢見了,唯獨沒到媽媽的夢裡,媽媽難過不語。氣老爸為何不和他說說話。直至有天,媽媽開心的分享著她夢見老爸了,一次回來家裡、一次是載著年輕妹妹開心在聊天、一次是載著媽媽去淡水海邊逛逛。後來,八八水災的時候,我夢見老爸開車回來說是要找我一起開車下南部去救災,我說好,然後就醒了。這樣的訊息對媽咪來說,就夠了!媽咪說老爸一定是到菩蕯旁邊幫忙,又一向熱心助人不落人後,所以才會托夢給我。

 

我們從幫老爸過生日要準備的炒羊肉、花生和臺灣啤酒,到改成是忌日時準備這幾樣酒菜,再加上老爸生前我們不許他抽的香菸,就變成了我們和老爸的追思儀式。有次,特地買了香煙回來拜拜孝敬他的時候,卻苦博嘸杯。想了老半天才發現,平常的喪禮是叔叔會先用抽煙的方式把煙點燃後,再插在香爐上,然後說也奇怪的,菸會自動一亮一滅的自動變短就像是有人正在抽食一樣!靈機一動發現我們家的人都不會抽菸,所以菸是直接擺在菸盒裡頭,沒有點好菸,後來補上打火機後,就博有杯了!

 

很神奇吧!!!所以我在看電影點菸畫面的時候,超有感觸的!如果死者和師公沒同時有重度菸癮,親友又怎麼會想到要「敬菸」追思呢?戲裡我很喜歡演爸爸的太保,木訥少言,只是拿著肉粽當慶生禮物,對於子女的疼愛卻絲毫沒有遜色;還有演師公道士的吳朋奉,那一口流利唸歌詩的台語、喪葬術語「今嘛你的身軀攏總好了,無傷無痕,無病無煞,親像少年時欲去打拚!」那熟悉的台語氣口,還有那深厚的血緣親情,他在車站等著搭車要去招魂時「伊馬是咱這ㄟ人,在外地出車禍,那嘸人甲伊帶回來,是欲留伊底ㄟ外面流浪吼?」。還有單純為愛力挺到底,婚喪喜慶十八般武藝樣樣行的百變女郎阿琴,更是讓人印象深刻!

   

或許喪禮是活著的人想要展現自己的誠意,和死者所進行的對話!也或許是做給在世的其他人看的,我有風風光光的幫死者辦好(孝順)的最後一場(葬禮)。不管死後的人是否還能回饋意見和託夢給親族說:「我喜不喜歡這場告別式的辦理方式!?」但對活著的人來說,不失是一種療傷過程!

 

一天一天,可以放縱自己沈溺在哀傷之中,慢慢收拾自己的情緒!

 

在老爸的葬禮最末,當人隨棺木在大火中化為塵土的時候,隔壁有人會大聲哭喊「阿爸,火來呀,緊走。」而伯父教我們要和爸爸說「善歸靈山,一路好走!」那些語言都是封印,封存了生死本來就是這麼多元化發展,充滿了差異的火葬場畫面!

 

戲結束了。看戲的當下我沒有哭,淚水硬是ㄍ一ㄥ在眼眶裡打轉,但還是忍住沒落下。(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要那麼ㄍ一ㄥ?)

 

但電影所勾起的思念,那後作力卻慢慢的在我心中發酵…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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